这还是那头戴抹额、病歪歪躺着的赵氏主母?
“可怜我儿阿幸,遭此毒害,至今昏睡不醒,忧心得爷娘日夜煎熬呐!如此还不够,你还装模作样来到我赵府,趁夜制造混乱,打算对他痛下杀手!如斯狠绝!”
“你说我儿阿幸做了恶,要报仇,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?指不定就是你为脱罪而胡编乱造的!反倒是我儿阿幸,为人纯善,谦和守礼,你说他见色起意,强污了你阿姊,我还怀疑是你阿姊,为攀富贵,蓄意勾引了我儿呢!”
钱氏对阿倩倒打一耙后,又捻着手帕,抹着泪,看向赵申,嘟囔着不满道:“也怪申郎你平时管束太严,从不准他在府里乱来,说甚么,怕他移了性情,耽于享乐,这下可好,他年岁轻,不知事,没经验,准是被身旁哪个狗腿子给撺掇了!”
“我就说嘛,选两知根知底的,早些放他身旁随他意,但凡你当初听我的,也不至于让他被外头女人给迷了眼、哄了去,还给闹出这等事端!”
赵申听她越说越不像话,怒拍了下桌子,呵道:“闭嘴!这说的甚么话!”
“如今是他犯了错,害了人命,你倒好,不想着如何教他改正,还一味偏袒着他,将过错全推旁人
身上,你以为撇清了他,他就真的无罪吗?!”
“熟知,溺子如杀子,你以为你这是帮他?你这是在害他呐!”
“哼,老古板,我不跟你说!”就知道帮理不帮亲!
赵氏觉得他就是读书给读木楞了,成日里钻研着那堆酸儒文章,满口仁义道德,守着那劳什子君子之道!哪有做父亲的,不偏帮亲儿,反倒向着外人的?!
她可不管,阿幸啊,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,谁若敢害他她就跟谁拼命!想当初,她是承受了多大压力,日日求佛拜神,试遍偏方,才在年近三十时,好不容怀上这么一胎,让这好几代单传的赵氏嫡系再续根苗!
阿幸就是她的幸运,她想给他最好的一切,她忍不住偏心溺爱着他,怎么就成慈母多败儿了?怎么就害着他了?
就在赵氏夫妻争执时,阿倩微偏过头,吐了口血沫子:“呸!”
面上的不屑之意,昭然若揭。
钱氏立即找到泄愤目标,将炮火对准她,尖酸骂道:“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,我定要你赔命,不仅如此,你阿姊也别想安生!”
“个福薄命贱的,若非她寻死觅活真死了,我儿怎用得着受这无妄之灾?!”
越骂越气,钱氏又抬手,揪着阿倩就要打。
胡搅蛮缠,俨然闹剧般,孟姚都看不下去了。
听听,人言否,拳头要硬了。
赵申上手拉住她:“你不要无理搅闹了!”
随即对着高小玉道:“你阿家
累了,速速将她扶下去休息。”
高小玉看了眼阿倩脸上浮现的那道红印,闻言,半点不带滞疑,就看似恭敬的上前要搀走钱氏,却被钱氏一把挥开,不客气地呵道:“滚开!别碰我!”
这是半点不给儿媳脸面。
混乱中,钱氏不知被谁绊了下,眼见着重心不稳就要倒下。
孟姚适时喊道:“夫人小心。”
然后陆九曜就见师姐飞快缩回脚,并在起身扶住钱氏时,右手装作不经意地碰了下钱氏后颈,旋即,听师姐夸张地喊:“呀,夫人晕过去了,准是情绪起伏过大了。”
很快地,晕过去的钱氏,被两仆妇架着搀扶下去了。
高小玉看着婆母被扶走,本来她作为儿媳,这时也该跟上去照顾的,只是她小心窥了眼大家公,见他没发话,想了想,还是决定留下来,遂假装木桩似的不动。
孟姚重新落座,便见大和尚手持佛珠,朝她点点头,笑而不语。
她无辜眨眼:“……”
这番交锋,懂的都懂。
不多时,众人视线都落在赵家主、阿倩之间。
只见赵申无比严肃的审视了阿倩良久后,突然开口道:“说说吧,到底要怎样,你才愿意松口,告知唤醒我儿的办法。”
明知小儿有罪,可做父亲的,总归不忍心,放任他就此沉沦不醒。
善人亦有私心,唉!
阿倩冷笑:“我要他死!”
赵申有些无奈,这不行,他沉吟一番后,极为认真地道:“我们做个交
易如何?有什么要求,你只管提,但凡我能做到,无不应允,只一点,唤醒我儿!”
阿倩继续冷笑,明显不相信,可不知她想到什么,于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:“我若说,非得你以赵氏全部身家,才能换来赎取赵幸狗命的机会,你可答应?”
“可。”
来自赵申的回答,干净利落,没有丝毫犹豫。
阿倩微微愣了下。
赵申依旧是认真无比的态度:“若散尽家财,能换得阿幸一命,严格说来,是我占了便宜。人命自当珍贵,无价可赎,如今我能用钱财赎儿抵罪,自是甘愿。”
怕就怕,这并非阿倩真正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