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倩开始正视他了,她瞧着虚弱狼狈,可坚持着挺直脊背,气势丝毫不输。
她斩钉截铁地道:“血债当血偿,一命抵一命。方才我算看出赵家主的诚意了,若我说,想要我放过赵幸,还得拿你的命,来替他的命,你可答应?”
“可。”
依旧是简短有力的回答。
随后赵申补了一句,还真商量着问:“不知可否多宽恕几日,待我安排好赵氏相关事宜,定当依约赔命给你,只是望你不要食言,必得守诺唤醒我儿。”
欠债还钱,杀人偿命,古来有之,他愿意承担这轮因果。
阿倩有些相信他是真的想要赎罪补偿了,她有些不忿的想,赵幸这厮当真好命!爷娘都如此护着他。她无端就想起了阿姊。
都说长姐如母,阿姊待她,既温柔也
严厉。阿倩看了眼赵申,无不感叹地道:“赵家主,我承认,你是个好父亲。”
“可惜,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。”
曾经,她也被偏爱过、宠护过,可这一切,都被赵幸残忍摧毁了,绝不可饶恕!
赵申有些沉痛的,坦承说道:“子不教,父之过。你说得对,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,我没有教好他,让他犯下如此大错。”
“若付出赵氏家产、再赔上我的命,能抵赎阿幸之罪,我愿意交换。”
阿倩略垂下眼。
无论是赵氏的丰厚财訾,还是赵申的命,这都不是她想要的。
“不,我既不稀罕赵氏家产,也不稀罕你的命,我只是想看看你所谓的诚意。”
“那你究竟想如何?”
阿倩抬起眸,却是眼中有光:“我要替我阿姊告官,我要真相大白,我要赵申得到应有的惩治,你赵氏不得发力勾连官府,但求给此案以公开公正,你可答应?”
这些都是她阿姊生前所愿。
这回,赵申却犹豫了下。
阿倩立时如同刺猬般,竖起尖尖的刺,她恢复冷笑:“怎么,不是说但有所求,无不应允?我阿姊就这点要求!”
良久,赵申点头:“可。”
如此的迟疑不定,乃是心知,此案一出,必定哗然,不止阿幸伏罪,赵氏也将受到冲击,到时候,整个宁化赵氏必然声名扫地,怕是还要连累得祖辈蒙羞。
为了赵幸,要他舍弃身家与性命,他可以毫不迟疑。
可整个
赵氏的荣耀与名声呢?
想他宁化赵氏,枝繁叶茂,诺大个家族,不乏人才。其中最耀目的,当数他这支的曾祖,官拜二品大员,荣归故里后,修葺了这座大宅。
修祠堂、置田亩、建族学,多有行善,作为曾祖的后代,赵氏这一代的家主,赵申幼承庭训,勤学刻苦,最想的,便是能恢复祖上荣光。
多年来,他始终沉浸于治学钻研,且初为人父,难免无措,学了那严父做派,板着脸管教,以至小儿对他颇为惧怕生疏。
待到他发现,小儿被妻母娇养过头,酷似纨绔时,他也曾狠下手,整治过一番,好在给纠正过来了,在他严苛教导下,瞧着是愈发成器了。
哪知这一切都是假象?!骤然得知小儿铸下大错,老父亲可真是且惊且怒且悔!
就这般内心挣扎许久。
最终点头,是因为他始终坚持,有错,得认,也当罚。
“赵家主如此明辨是非,甚至大义灭亲,也成,我就信你一回。”阿倩似乎终于满意了,她开始有了合作的态度。
只见她瞥了眼大和尚,然后对着赵申提出要求道:“想要唤醒赵幸这厮也简单,先把玉佩还我,再将赵幸抬来,我这就出手为他解咒。”
旁边坐着的大和尚,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,却是摇摇头:“不急,施主的这块玉佩,贫僧且保管着,待到赵幸小郎君来了,再归还给施主也不迟。”
阿倩碰了壁,倒也不恼,只
是对着赵申再次强调道:“希望赵家主信守承诺,待我唤醒赵幸这厮后,明日,明日就去官府,该怎么判怎么判,还我阿姊以公道!”
达成约定。
赵申立时吩咐在外候着的下仆:“将小郎君抬到这里来。”
事情进展到此,两方已谈拢,真相将白,怪患得治,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可不知为何,孟姚总觉得有点不踏实。
过了一会儿,昏睡不醒的赵幸,被两下仆放在担架上抬来了。
阿倩深深望了他一眼。
赵家主开门见山地问:“如何解咒?”
“玉佩给我。”阿倩不忙着回答,却是朝着大和尚摊开手,并解释道:“那只邪物寄身在玉佩里头,我需要它配合,再辅以咒语,才能唤醒赵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