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我还是要靠你,我就是不想……”赵屿喃喃。
“殿下,”沈辞有点没力气,蹲不住,便跪在地上,他搂着面前的人,声音温柔却郑重,“不只是你想要保护我,我也一样想要保护你啊。”
我们的情谊,从来都是相互的。
赵屿是从小被沈辞保护到大的,但听他这么温柔直白说出来还是第一次,最开始是有点发愣,然后心里就酥酥麻麻的,像是一根小羽毛在心尖上蹭。
“先生……”赵屿低着头软软的叫一声,有点像撒娇,想着这会儿先生要是能抱抱他就更好了。
这么想着,倒真感觉到一团阴影笼罩下来,赵屿喜出望外,抬手回抱住他,心花怒放,可一抬眼却瞧见他的先生微闭双目,紧蹙眉头,脸色也是青白一片。
“先生!”赵屿心里立刻一点旖旎都没了,“先生,你怎么了?”
“没,没事儿。”沈辞战场上威风凛凛,架打的痛快,可松懈下来之后便觉得浑身都疼,像是散了架一样。强撑着哄好了落寞的殿下,沈辞就熬不住了,这会儿歪在赵屿怀里,沉沉的喘着气,怎么都睁不开眼睛,“就是,累了……”
赵屿慌忙把他抱回营帐里,给他盖了被子安置好,握住他冰凉的手,趴在床边默默望着他。
沈辞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一会儿,醒来时依然下意识的唤着殿下。
赵屿这是第二次亲耳听他唤自己,渐渐明白他心里对自己的惦念和依赖。
他俯来,轻拥着沈辞肩膀,低声应他,“先生,我在这。”
沈辞慢慢睁开眼睛,“怎么,怎么不去歇着啊。不用,不用守着我,没事的。”
赵屿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有多虚弱,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都是气音,哪里还有战场上那威风凛凛的样子。
“我不累,陪陪你。”赵屿小心的拖起他肩背,将他搂在怀里,轻声问他,“觉得怎么样啊,哪里不舒服?”
“挺好的,没什么事。”沈辞还在发着热,有些昏沉畏寒,赵屿怀里暖和,他不由自主的想贴的近一些。
“身上发冷是不是,”赵屿皱着眉头,抓住一边的毯子过来,又给将军裹了一层。“还头晕吗,胸口闷不闷?”
沈辞疲倦极了,不想说话,轻轻摇着头,慢慢又合上眼睛。
赵屿也不再闹他,抬手轻轻顺着他背心,过了一会儿又听他开口,低低柔柔的,
“殿下啊,别抱着我了,放我下来吧。”
赵屿不想松手,可是又怕他是被抱着不舒服,只得慢慢的扶他躺下来,低头又问他是哪里难受,是不是睡不着。
沈辞摇头,睁开眼睛看他一阵子,然后慢慢的翻了个身,头朝里,背对着他。沈辞有些不好意思,声音很轻的说,“殿下也,也歇着吧。”
他翻身靠里,将大半个床铺留给殿下,意思想来已经很明白。
可大烨太子是个榆木脑袋,以为靠外这一侧是有风,连忙给他身上裹严实,然后又去拿了几个枕头放在他身后挡着,手掌轻抚他肩背,陪着他等他睡着,就回自己帐子去了。
沈辞中间就睡着了,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。他身体虚弱又疲惫,各处旧患都有发作的迹象,睡得不好,醒着也不舒服。沈辞无力的翻了个身,就看见挡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枕头,他先是一愣,随后忍不住笑,再然后又叹了口气,将头埋在枕头里。
看看我们殿下,多正人君子。
他这又是想多了啊……
城下骨-59
沈辞躺了一会儿,撑着起身,从随身带着的瓶瓶罐罐里头翻出来些丹药服下,趴在枕头上缓了一阵子。
他身上难受得睡不着,便披衣起身,去看殿下。
赵屿这些日子也是极度劳累,精神高度紧张,这会儿一切过去,放松下来,睡得不是一般的沉。
沈辞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换了药包扎好,他都没有醒。
两人与敌方缠斗时都受了点轻伤,沈辞的伤被赵屿细致小心的处理妥帖,他自己身上的却没有心思管。
“殿下啊。”沈辞望着他,满心无奈。
什么叫我是你的玉啊。
这是什么意思啊,你究竟是拿我当先生,当亲人,还是……当爱人呢。
但其实当什么也都无所谓的。
沈辞心想,我们可不一样。我是一块被人扔在路边的玉,你不捡回去,我就要饱受摧残。可你不是啊,你是被奉于高阁的美玉,你不会被风雨摧残,所以并不需要我。
沈辞起身要走,却被人搂住了腰。太子殿下迷迷糊糊的一头扎进他怀里,躺在他腿上,睡梦中闷声呢喃,“先生……”
小时候赵屿就总这样,受了什么委屈或者生了什么病就爱这样窝在他怀里睡。
沈辞情不自禁,抬手轻轻搂住他,无奈的叹一声,“殿下啊,这可怎么办啊……”
赵屿一觉睡到天大亮,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搂在怀里,他的先生靠着枕头,正闭目养神。
赵屿刚刚一动,沈辞就醒了,睁开眼睛低头看他,“殿下醒了,睡得好吗。”
“好。”赵屿仰头看着他,目光温柔又带着一点点委屈,“许多年,没睡得这么好了。”
沈辞抬手在他额上敲了一下,“还不是你自己作的。”
赵屿嘿嘿笑起来,一翻身爬起来,跪坐在床边望着沈辞,眼睛里亮晶晶的。
沈辞觉得如果他有个尾巴,这会儿一定摇的很欢。
他在高兴什么呢,就为自己抱他睡了一觉吗。
“先生自己走过来的吗,腿疼不疼?”赵屿傻乐了一阵子,就想起来这回事,立刻又心疼了,“你过来做什么,怎么不好好歇着。是不是夜里没有睡好,这么早就醒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