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让渊灵在大轮明王阵的旧址都布下了法阵,但凡魔界那边又有异动,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。
燕拂衣也知道这件事:“延宕川是最险要的地方,延宕川怎么样?”
“那些守在关口的魔兵们暂时没有动静,”渊灵很自然地回答,“可从阵法波动上看,魔尊已带着几位护法,离开了无相宫。”
以他们的境界,从无相宫赶到延宕川,用不了一整天。
李浮誉微微眯起眼:“幸讷离在这个时候跑回去,看来他们早有计划……但,我还是觉得很怪。”
他看着燕拂衣,面上有些犹疑。
倒是燕拂衣主动说:“确实很怪,我上一次见到他,并不觉得他会还想着要动什么战争——至少短期之内不会。”
相阳秋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枭雄。
他就是天生地养,世间怨气所汇聚成的存在,不能以作为“人”的常理度之。
连一统两界这种事,对他来说好像也只是身在其位,顺便做做,若说最大的执念,便是飞升逃离此方世界。
李浮誉从前最担心的,是即使相阳秋放弃从燕拂衣身上找办法,他会不会真的尝试杀光整个大陆的生灵什么……总之,能让他飞升的渠道,他一定要找到。
这也是千年之前,金仙们不惜性命,与魔尊鱼死网破的理由。
相阳秋有可能会这么做,但他刚被燕拂衣种了情丝,生了人心,正该是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。
又接连受到那么多刺激,不管是李浮誉,还是燕拂衣,他们预计魔尊能缓过来,图谋下一步的时间,至少不该这么快。
他们这边的实力仍有些弱,燕拂衣还没继承剑仙的法力,“应玄机”不擅长正面对敌,所以他们不会主动挑起争端。
“但不重要,”燕拂衣道,“既然他们要战,我们只能迎敌。”
整个人间也已经准备好,与魔界背水一战。
李浮誉握住他的手:“我们这就去延宕川,”他吩咐渊灵,“通知各大门派,这恐怕将是一场最艰苦的战斗,但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战。”
燕拂衣坚定道:“我们会用所有能用的办法,杀死魔尊。”
……
启元139o年冬,延宕川。
天空很阴沉,厚厚的云层几乎遮掩住所有天光,好像随时都会下起雨或雪,又偏偏将那整个天穹都牢牢封住,什么都降不下来。
燕拂衣站在九观树断裂的树桩边。
他从前来过这里,最早是师兄带他来,后来有很多次自己来——包括最后那次战争时,途径此处。
好像成了习惯,每次心绪难宁、或做下什么重大决定之前,他就会来这里看看。
燕拂衣说不清为什么,好像每次在九观树旁边,望着那充满古老纹路的树干、巨大的树冠,他就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平静。
对他来说,即使是现在,谢九观其人,好像也与“他自己”没什么关联。
那是早已经过去的一世,与今生本就无关。
但那种灵魂上的亲近也确实存在,在燕拂衣的意识里,谢九观就好像是一位隔着遥远时光的朋友、一个亲切的长辈,或一位值得尊敬的师长。
有些时候,有些心绪,他甚至不会与师兄分享,却愿意对剑仙说。
如今,树倒了。
燕拂衣半跪下来,抚摸树桩断裂的痕迹。
那里仍残留着一点万物生之力的波动,很温柔地向周围释放灵气,就好像被伤害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,也依然在尽全力地守护周围的哪怕一小片草、一两只路过的蝴蝶。
九观树被用来布下大轮明王阵,对外不对内,于魔族而言,它是连相阳秋都不能轻易跨过的天堑,而于人类而言,伤害它只需要一把锋利的斧头,甚至都不需要灵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