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器已经被逼出鬼的魂体,它失措地想要靠近鬼,又被拒之门外。最后它来到照羽与朝灵渊的面前,出哀求的意念。
照羽站在原地,他凝视着鬼身上的异变,却迟迟没有反应。
朝灵渊看向他:“你在等什么?”
他清楚照羽在意这个鬼的生死,所以特地在解决完钟知明后直接带照羽来此。
即便红莲业火追寻因果溯源带来的审判,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免除。但这锁链显然不是必须这鬼必须承受的。
所以照羽在等什么?
“等一柄剑。”照羽平静地说道。
一柄怎样的剑?
血色锁链本就是因果构成,即便它以吸取鬼的魂力来威胁功德金光妥协,但在本质上,功德金光与红莲业火才是相同的立场。业火慈悲,只为渡化。而功德金光,本就多出现于救世佛子的身上。
血色锁链最终在红莲业火面前难以撑持。就在它堪堪出现裂纹之际,乍见清凌剑光自鬼魂体最深处照亮这火天炎地。
月下提舞向猿公,万里关河散冰雪。
弱水剑出。
几乎是同时,照羽动手了。
他握住道天尺,运使如剑,顺着那清凌剑光落处斩下一道剑痕。剑本出同源,交相辉映,刹那间锋芒如电,无坚不破。
锁链终于不堪负荷,彻底碎裂。
阴冷血咒犹然不罢休,化成血雾试图融入鬼的魂体之中。但没有锁链为依仗,却是一头撞上高涨业火,瞬间被吞噬殆尽。
一切归于灼烧的静默中。
断续,但切实存在的神道信仰之力融入功德金光,让鬼不会走到魂飞魄散的结局。失去禁锢的鬼在业火中重新融化成一团鬼气。
罪罚还在继续。
那是他的罪孽。
血咒消散,大鬼的凶性与生前种种道意感悟重归于鬼身。他没有向照羽求助,也没有试图用功德金光去抵御痛苦,他匍匐在地上,体会他的罪孽。
面对此情此景,照羽默然。
众生皆苦。
人间。
他转头,看见朝灵渊一错不错的目光。
“你有话想说。”照羽直言。
朝灵渊凝视着这双丹色的眼睛:“你无动于衷,是因为没有猜到他是谁吗?”
“我认识的人不多。”所以无从猜,也不必猜。
“身怀功德金光,得道器庇护,又有弱水道剑之灵融入魂魄。这样的来历,其实很好探寻。”
照羽显得意外:“你知道?”
朝灵渊显然不喜欢鬼,而鬼也多是与离珠相伴。他们的相处时间并不多,也没有单独地交流。
朝灵渊露出奇异的神情:“你若是与我一般,在修真界待了三年,在看见那柄剑的时候,也会知道。”
“但你想知道吗?”
“或者说,他想知道吗?”朝灵渊轻轻地叹了一声。他的眼中是一种可怜。这一刻的他,温柔得像是奇水大泽上递来的那支桃花。却教人无从分辨这可怜,究竟是在可怜什么人。
“他理应是受万人敬仰的英雄,是世外逍遥客,如今却堕落为食人婴丹的鬼物,落差太大,此时此刻的他恐怕难以承受。”
红莲业火是对有罪之人最残酷的刑罚。哪怕是朝灵渊,方才经历红莲业火的灼烧时也清晰地感觉到了痛苦。
而这鬼身上的业火,也仅仅只是比他们身上的稍弱。
朝灵渊的话或许有很多种含义,照羽语气淡淡:“逃避不能解决问题。”
“果真是你的回答。”朝灵渊摇摇头,复又低声自语,“红莲业火也不能让你动容,何时能见你失态呢?”
但不待照羽问起,他便掠过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。
他用答案堵住了照羽对上一句话的疑问。
若是玄清剑派的人在此,或许会为了他接下来的话欣喜若狂又痛苦难堪。
“他是秦思远,曾被赐名思远道,乃是弱水剑主。二十年前为救碧落崖三千鼎炉,剑折人亡,魂魄为鬼王所吞噬。”
对于照羽而言,都是陌生的名字。
“这些事情你大概没有概念。”
“接下来才是你最该知道的。”
“他来自玄清剑派的琨瑶峰,是羁羽剑主的关门弟子。”朝灵渊握住他的手,轻声道,“换句话说,他是你五百年前的故人。”
面对故人如今的面目全非,你可会动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