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大王姬请求接见。”潇潇乘坐骑飞上山顶,前来向瑲玹禀报。
站在树下眺望着两忘峰的瑲玹一时怔住,手竟有些颤抖。
瑲玹回过身来,压低着声音问道:“小夭?”
“正是大王姬。”潇潇忍不住心下叹了一口气,瑲玹已做了百余年陛下,早已锻炼得喜怒不形于色,她都越来越看不出瑲玹的心情了。但只要面对大王姬,瑲玹还是会稳不住心神。她把瑲玹对小夭的执着一直看在眼里,他的苦,她的苦,哪怕神族漫长的寿命,也只让这苦酒越酿越醇厚。
“小夭现下在何处?”
“在紫金宫中……”潇潇还没说完,瑲玹就已没了踪影。
紫金宫内,小夭、涂山璟、柳儿,旁边还站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熊,熊的后背上斜挎了一个兜,里面兜着好多果子,还有一捆竹子,从背后看倒像一个剑客。
平日素来规矩的宫人从旁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侧目打量一番。
瑲玹缓步从内殿走出,心跳快得几近跃出喉咙,脚步却刻意放缓。
瑲玹看着小夭,小夭望向瑲玹,四目相对,顿时,两人的眼中全都充满了泪水。这止不住的泪,滚滚的落下。
一寸相思一寸伤,
寸寸相思断人肠,
自古深情留不住,
多情总被无情伤……
小夭和瑲玹谁都没有抹去泪水,谁也没有再进一步。他们两两相望,对彼此的思念、惦记、不忍和不舍,全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奔涌而出。
这一刻,时间仿佛停止。
其他人,没有一个去打扰他们。他们之间,其他人一直都是外人,直到现在,似乎还是如此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还是瑲玹先收拾了心情,先开的口:“怎么回来了?”
“嗯,我们回来了,哥哥。”小夭这才收拾起泪水。但是一声“哥哥”却又喊出了瑲玹的眼泪,瑲玹落泪,小夭又跟着落泪。
相见相思,相见相思,这一刻,瑲玹和小夭才对这四字有了真切的理解。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就是你站在我面前,我却不能再说一个字。
一旁的涂山璟似乎都要隐身了,柳儿也乖巧安静的等着,倒是猛豹似乎有点耐不住了,从背后抽出一根竹子啃起来:“卡吧!”一声,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殿内的沉寂,璟和柳儿侧目看去。
“卡吧”又一声,小夭和瑲玹也忍不住侧目看过去。
猛豹回应着众人的目光,沉稳的啃着它的竹子,无情不似多情苦,它们神兽是不必受此人间五苦的,自也没有如此的烦恼。
“哥哥,我们此次回来是有事要和你跟外爷说。但是你和外爷立场可能有所不同,所以我们先来见你。”小夭终于要开口说正事了。
“柳儿,先来见过瑲玹舅舅。”
涂山璟和柳儿上前拜见了瑲玹,瑲玹抬手扶起了璟,打量了他一番,百年未见,还是清逸俊朗,只是神态更怡然自得了。
他又打量了涂山环,也是叶柳儿,四分像璟,四分像小夭,神态却又不相同,比璟和小夭多了一分冷冽和骄傲。
璟简单的说了西炎念祖的身世,以及他如何绑架、重伤柳儿,想以此胁迫小夭和瑲玹的事。璟略过了龙骨钉和龙骨锁链,他不想让柳儿和小夭再回忆起那么痛苦的一段。
瑲玹沉默了,他知道小夭和璟为何会先来见他了。倘若不是因为真的关心和牵挂,他们不会愿意来见他;倘若不是因为他是瑲玹,是小夭用生命保护过的人,他们也应该先去见老西炎王。
小夭还是小夭,那个一路相随,陪着他走上山颠的人;终究还是他弄丢了他的小夭。
现在,因为担心瑲玹会受到伤害,那个丢了的小夭自己回来了。
瑲玹心内甚至都有点感激西炎念祖了。
“哥哥,你说这事怎么办呢?”小夭犹豫的问道。
“是啊,不好办。”瑲玹也没想好怎么办,杀伐果决是对仇人,但是有仇恨的亲人又当如何?
“外爷老了,希望有后人陪伴。念祖是他和彤鱼氏唯一的孙儿,他肯定是想留在身边的。但是留着他就可能伤害你。”小夭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,她以前对瑲玹的关心是无所顾忌的,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。
“有千年做贼的,但是没有千年防贼的。他那么恨你我,我怕留着他,时间久了他会伤害你。”
瑲玹抬头看了璟一眼,是啊,璟当初对涂山篌不忍下杀手,结果涂山篌和瑲玹对他下了杀手。
而仇恨,最难化解。所以,要杀了他吗?
但是,杀了他就能解决了吗?
瑲玹现在只有小夭和老西炎王两个亲人了,虽然后宫妃嫔众多,但是那些只是利益,不是亲人。那些妃嫔诞下的子嗣,虽是血脉传承,但是有多少是真心,也很难说。
在瑲玹的眼里、心中,亲人一直就只有小夭和爷爷。
为了爷爷,还是不能杀了西炎念祖。
瑲玹忍不住又看了璟一眼,璟微笑的回看着瑲玹,眼中无责怪、无惧怕,只有理解和温暖。
“这世间,到底只有一个涂山璟啊!”瑲玹一直知道在某些方面,他比不上璟。
西炎念祖自然不会是涂山璟,因为他和他们一样,都是西炎血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