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檀妧尚未走出门便觉腹痛不止,脊背都出了层薄汗,衣衫紧紧贴着皮肤,难受得紧。
她咬着牙关没出声,一心想着进宫面圣,却听得月薇惊呼:“夫、夫人,见红了!”
她这才觉着有股热流顺着腿根淌下,腹部猛地往下坠着,痛感越强烈起来。
又是一连两道闷雷,外面风声萧瑟,吹得枯叶落了一院子。
檀妧脚下虚软,几乎要倒在月荷的怀里,西跨院霎时间慌乱起来。
虽说如今王府被抄,他们家夫人没了靠山,却也仍旧无人敢在此事上有片刻的懈怠,毕竟那可是两条性命!
众人忙去请太医,叫稳婆,烧热水准备剪子……慌乱中却也还算有序。
檀妧则是被月荷跟月薇扶着回到了床上。
她费力地喘了两口气,咬着牙:“让人去将齐彧带回来,我要见他……立刻……马上!”
月薇连声应下,匆匆出了西跨院去请人。
窗外暴雨如注,檀妧撑了三个时辰,几次昏死过去,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人低声议论着摄政王府被抄,此刻府内上千人正被就地行刑,包括还不足三岁的小世孙……
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,木然地睁开眼半晌未动,只怔怔地望着床顶。
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。
过了这么久,她早已感受不到下半身的疼痛,只觉得有东西在不断从身体里流淌出来,凝在身下冷得让人打颤。
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雾,什么都看不清,却又隐约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——
“阿妧!”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檀妧的眼珠缓慢地转过去,看到了个模糊的影子,又感觉有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夹带着不知是何处的血腥味儿。
“阿妧,我回来了。”齐彧将她抱起来,大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,重复道,“我回来了。”
华贵的衣料被雨水打得冷硬,硌着她的皮肤。
檀妧缓慢地抬起眼去看他,虽看不清,心里却能猜出这人此刻是怎样一副虚伪的嘴脸。
她用尽力气伸手,扯住了他的衣襟,声音断断续续:“王府……我父王……”
“……”
那人沉默了半晌,屋里只听得窗外雨点用力砸下来的声音,汇聚成的水流冲刷地面的声音,和外间小丫头们低低的抽泣声。
檀妧忽地笑了,她笑不出声来,只是费力地牵扯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。
果然是他早就计划好的,他现在甚至都不愿同她解释!
多讽刺啊。
从五年前,她在围猎场见到他的第一刻,便觉着齐家这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小公子定然不是凡命,她看得出他的谋划与野心,看得出他不甘于被这副虚弱的躯体束缚。
她欣赏他,也喜欢他,不惜放下身段主动靠近他,甚至拒绝了京中各大勋贵的求娶,毅然决然地嫁到齐府,陪他考取功名,为他遍寻名医疗养,费尽心机助他登上辅之位……
换来的却是他带着禁军将王府满门抄斩的消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