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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八章（第2页）

树枝上的积雪在半空中散开，沸沸扬扬，像重新下了一场大雪，齐云缙怒吼一声：“人呢，滚出来！”

“郎君，”刁俊奇急急忙忙钻出来，忐忑着不敢看他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，“有什么吩咐？”

齐云缙咬着牙走回凉亭，

站在高处向下面看着，声音阴冷：“去查查看，裴三这几天是不是来过。”

积雪融化大半的时候，传来一个令朝野震惊的消息，神武帝突然暴病，卧床不起，东宫里找到了写着他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，太子应琏被废。

沈青葙再次来到凉亭，却没见到裴寂，曲江池畔人来人往，唯独她想见的人，始终没有出现。

园子另一头，齐云缙站在高楼上，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她，声音阴冷：“裴三每天都来曲江池？”

“前阵子每天都来，”刁俊奇提心吊胆地说道，“这几天没来。”

“他这几天到处找门路要见圣人，来不了。”齐云缙冷冷说道。

他望着远处始终不肯离开的沈青葙，冷笑一声，“还想着裴三？那某就让你无人可想！”

数日之后，大雪再次落下，应珏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传遍了长安城，齐云缙天不亮就出了门，沈青葙冒着雪，独自一人往花园走去，刚踏进门，不由得大吃一惊。

凉亭没了，就连土山也被推平了大半，光秃秃地露出底下的黄土，满目疮痍。

沈青葙死死抓着伞柄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，可心里的恐慌怎么也压不住，为什么要拔掉土山，难道齐云缙发现了？

“夫人，”碧玉从小路尽头跑过来，气喘吁吁，“二郎君带人往城门去了，奴听说都带了兵刃，觉得好像有点不对！”

“城门？”沈青葙依旧看着那被削平了

大半的土山，脑子里有些空白，“有什么不对？”

“裴寂被发配儋州，今天出城……”

裴寂！伞掉下来，沈青葙提起裙子，发疯一般往大门的方向跑去，碧玉在后面追着她，慌乱地叫道：“夫人，夫人从长计议……”

沈青葙已经听不见了，齐云缙发现了，他推倒了土山，他弄得裴寂被发配，他带着兵刃去城门堵他，他说不定会杀了他！眼泪越流越急，沈青葙后悔到了极点，她那天该好好敷衍齐云缙的，她怎么能那么沉不住气，被他发现了破绽！

车马房就在前面，仆人牵着马正要进门，沈青葙一把夺过，翻身跃上，狂奔了出去。北风夹着大片的雪花打在脸上，眼泪流下来，很快又变成冰，沈青葙呜咽着，满心里只有一个名字，裴寂，裴寂！

城门前。

裴寂迎着飞雪走出去，又停住步子，带着无数期待向身后望去，大道上人来人往，熙熙攘攘，却都不是她。

她不会来的，她已经抛弃了他，她要去寻更好的出路。

也罢，他如今落魄到这个地步，她若是跟着他，只会吃苦，她有更好的出路，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。

裴寂无声地叹口气，转回了头。

城楼上，齐云缙取下铁臂弓，搭箭拉满，向他心口疾疾射去！

却在这时，城门里传来一声喊：“裴寂！”

一匹马飞奔而来，马背上女子狼狈到了极点，发髻散了，裘衣掉了，黑发凌乱地披在

肩上，她不等到近前就一跃跳下，跌跌撞撞地向裴寂扑了过去：“裴寂，快躲开呀，裴寂！”

巨大的欢喜攫住了裴寂，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，他迎着沈青葙，踉跄着跑去：“青娘！”

城楼上，齐云缙飞身跃下，骂出了声：“沈青葙，你他娘的不要命了！”

沈青葙拼尽所有力气向裴寂跑去，脚下的落雪零落成泥，城楼射下的箭闪着恶毒的冷光，直直射向裴寂胸前，她得快点，她不能让裴寂死！

“裴寂，”沈青葙终于跑到近前，一把拉过裴寂，“快躲开！”

下一息，她被拦腰抱起，齐云缙狠戾的脸撞进眼中：“沈青葙！”

沈青葙根本听不见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箭上，裴寂躲开了，那支箭没有射到他！

巨大的欢喜涌上来，紧跟着眼前紫衣一晃，齐云缙伸手抓住那支箭，反手一拧，重重扎进了裴寂的心脏。

头脑中有片刻的空白，待反应过来时，只看见裴寂倒在雪地上的身躯，鲜血从胸前透出，染红了白衣，又染红了他身下的积雪，他望着她，凤目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：“青娘，忘了我，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
声音消失了，那双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，沈青葙默默地叫了声裴寂，昏晕过去。

临死之前，还要给他添乱！齐云缙咬着牙，一手抱紧沈青葙，抽刀向尸体砍去！

当一声，刀被架住了，窦义冲到近前拦住他，吩咐身

后的少年：“知非，把裴郎君的尸首收殓了。”